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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琴弦在拨动(四)

文 戴彩英

砀羊草

我很小的时候,在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羊。记得我家养了好几只绵羊,看着它们从小羊一天天长大,毛越来越旺盛。父亲就会把羊拖出羊圈,捆扎好双腿,用剪刀顺着毛的纹理把羊毛剪下来,一大片,如云一般,又似棉絮,不过大都不是太干净,剪掉羊毛的羊变得小小的,站起来一嘟嗦,可能刚脱了外衣冷的缘故。羊长到一定时候会生小羊,一次可以生好几只。生下来的小羊雪白雪白,毛卷卷的非常可爱。不需要多久,它就能依着妈妈撒娇了。这时候哥哥总会怜爱的把一些非常鲜嫩的小草喂给小羊们吃,而这个时候我总会自告奋勇把草凑到小羊嘴边,它们先是一惊着跑开,然后又慢慢的靠近,再然后就把我手里的草美美的饱餐了,次数多了,小草见到我们就会撒欢着跑过来,有时候我手里没草,还会闻闻我的手,呼出的热气痒痒的,发出咩咩的声音,仿佛在问:我的美味呢?

我稍大一点的时候,也开始砀羊草了,因为那么多羊需要的食量太多了,哥哥根本忙不过来,一把镰刀、一只草篮,去田埂、去洼地……只要有草的地方,就会有我们的足迹,放学回家的首要任务就是砀羊草,就象现在孩子的回家作业一般,必须完成。

我特别喜欢去洼地砀草,如果偶尔发现一处别人不知道的地方,那简直就要欢呼了。刚刚春天到来的时候,茭白田里的水还只有那么一点点,踩在没水的地方,身子站直,刚好砀两岸的草。什么蒲公英、车前子、棉絮毯草、鹅鹅藤……运气好的话,还能采到不少的蛇果果。那里的草特别肥美,几乎不需挪太多的地方,就这样顺着岸砀下去,很快草就满一篮了。天气尚早的话,会用手压一压,再砀几个小草堆,一篮草就重了,可能要在路上歇一歇,不过一定会得到母亲的赞许。

偶尔的,也会玩那种丢镰刀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挖个坑放上草,镰刀扔中坑草归你,扔偏了,草就是别人的了。有一次,我把草输了个精光,而天又快黑了,只能胡乱割了一点回家,结果可想而知,责备是免不了的。以后就不玩那种游戏了。

不过,那片洼地却是我的秘密,大都的时间我都会去那里砀羊草,顺着昨天的痕迹,有时也会有些停顿,想象着没有一丝杂草的河岸会是什么样的,也许就是因了这样的希望,我计划着慢慢实现,以致于循规蹈矩。但不久终按耐不住不远处那绿色的招唤,跳跃式的砀着羊草,常常是这里砀光了,那里已有了绒绒的绿意。

在砀羊草的时代我终于没有见到过没有一丝杂草的河岸。

而今的河岸都用石头磊着,石头大都做着规则的几何形,有着凹凸感,几乎见不到杂草,绿绿的一片更是奢侈。

想不到,我童年渴望见到的没有杂草的河岸,在今天处处皆是,可我似乎没有惊喜,也无法悸动。

矮东洋

我读初一的那个暑假,也许是因为砀羊草的过程中无意间接触到了毒的东西,又或许是体内有湿毒,我的手上、脚上没来由的起了无数的小泡,真的可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一下子就开满了水泡花,用银针一挑,流着汁子,痒的不行,与熟知的脚气似乎不能同日而语。父母着急了,带着我去了医院,可几天下来也不见好。

父亲说到矮东洋处去看下吧。矮东洋当时是梅李镇上一个看皮肤病的医生,医术很是高明,对任何的皮肤病几乎都有应对之策,而梅李离我家虽不是太远,但在那个交通不是发达的年代,也不能不说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哥哥刚好回来休假,他自告奋勇用自行车驮着我去,因他有去到梅李钓青蛙的经历,知道一路颠跛估计我的屁股会吃不消,随细心的在书包架上绑了一个垫子,可我却不领情,死活不肯上去:这种天气,你要热死我呀?

你还想不想治了。无法,我只能乖乖坐了上去,太阳白晃晃的,越来越灼热,把道路晒得直冒烟,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一路上虽然有不少绿荫,但哥哥的衣衫很快就湿了。我注视着那件衬衣,看着汗水慢慢把它浇透,就象一幅水墨画,墨迹慢慢漾开来,继而点染成一片。而我却越来越感受到了屁股的疼痛,闷热难耐,汗涔涔地往外冒。沆沆洼洼的道路时时把人抬上去又毫不留情的撤下来,那时多么希望那垫子能厚些,再厚些。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哥哥的衣服绞出了许多的水,他甩了一下,又披上了身。矮东洋确实不高,事隔几十年,现在我已想不出他的模样,也叫不出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人们为何称呼他为矮东洋,也许就是因为长得矮胖颇具日本人相貌的缘故吧。他只略略看了一下我的手脚就开始配药,几支药膏,外加纸包中的白色粉末。且我觉得几乎前去就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种药膏与药粉。他帮我细细的涂抹于手上,并用纱布包扎好,还说很快就会好的云云。

回到家时,哥哥顾不上劳累以及热的快虚脱,依葫芦画瓢,帮我的两只脚上涂抹上药膏,绑上纱布。

整整五天,我的手脚都穿上了白色的纱布套,母亲喂饭喂了我五天。五天后就康复了,手脚退去了一层皮,新的皮肤红红的嫩嫩的,不久之后就慢慢长成了原来的样子。矮东洋的医术还是蛮高的。

那段时光于我而言会一直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驻足,会在无数个暗夜里想起哥哥湿透的衣衫,以及妈妈伸过来的那把勺子,永远的恰到好处,刚好我咽下食物,然后把我抱到木桶中洗澡,而我都来不及喂妈妈一勺,帮她好好的洗一次脚,她就永远永远的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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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浦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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