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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宏非论美食

□朱文颖

每逢春暖花开,或者蟹肥菊黄,总是不时能够见到沈宏非。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见沈爷都不是好时候。当然也有例外,藏书羊肉一朝上市,沈爷也会突然忘却寒冷,临幸苏州。而初秋常常是沈爷频频来苏的日子——肉月饼与鸡头米(茨实),于沈爷,那是勾魂的两大尤物。我仍然记得,有一次窗外蝉鸣,已是秋声,沈爷随秋风悄然而至。盘桓数日,于某天黄昏带着几盒肉月饼欣然而归。

“这些,够吃好几天了。”他说。

一路望着沈爷离去的背影,不免产生很多遐想。想像着,待到月黑风高,沈爷挟着那些饼类回到家中。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鬼祟的印象。仿佛世人得了宝物,要找个安全之处,赶紧藏起来的感觉。我甚至能想见,如果我一路紧随,在入家门以前,沈爷一定会严肃地向我摆手道别。因为一门之隔,里面尽是人家的私藏了。

果不其然,几月之后,淘宝有新店开出,就叫“沈爷的宝贝”。

或许,这便是沈宏非与美食的关系。每个人都与世界达成一个秘密契约,有人是形,有人是音,有人是虚无……于沈宏非,那个秘密或许就位于舌尖的那一部分吧。

然而,倘若真正和沈宏非论起美食来,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又立刻显现了出来。

一般的美食家,多半津津乐道于吃的细节,昨天吃了什么,今天要吃什么,明天又想吃什么;然后再教你如何吃,这样是对的,那样就有些洋盘了。沈爷绝不如此。他当然也谈吃,但绝不作权威状,先是自我限定一番:“我比较特别,我不坐飞机的,然后也不怎么坐火车,所以能去的地方非常有限,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我能谈的美食,就是我去过的那些地方的美食,这都非常有限的。”

如果再问细部,沈爷在上海广州长期生活过,如何评价这两地美食?

他也就淡淡答:“广州菜清淡些,上海菜偏甜偏咸。”至于哪种更喜欢——于沈爷,那几乎是个愚蠢的问题,因为——“淡和咸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淡就没有咸,没有咸也没有淡,不能一直都吃淡的,也不能一直都吃甜的……”

让人怀疑此人其实是个哲学家,所谓美食之类,无非拿来摆摆样子,他才不想做什么导向性的指点,你吃你的,他吃他的,你若真把他说的当了真,那也是你的事……真正的沈宏非,躲在美食的香味里,别有途径,另有原因。

话说至此,已经很明白了。如果还没听明白,或者作一些粗浅的追问,就难怪人家沈爷要有些看不起你。比如说推广菜式、评论菜系之类的。“我不推广我也不推荐,我爱吃什么,都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们中国人说,众口难调,不能把自己爱吃的东西硬要强加到别人头上去。”

沈爷喜欢消解。或许骨子里就不觉得这世界存在什么标准答案。即便是吃,他真正还原到吃的时候,是放松之时,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去判断。反之,三句话消解不掉你的认真,去不了执,心底里他便怀疑你的智慧,嘴角有不屑轻扬。

沈宏非生于1962年,沈宏非是沈宏菲的笔名,据说“菲”字是其爷爷的创意,这个词语带双关,既记录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的食物贫瘠,又憧憬着食品供应定有繁荣的一天,用沈宏非特有的语气来说,有一点“挑战与机遇并存”的意思。

而沈宏非与美食真正的关系,据我猜想,大致有三。

其一,此人确实馋。所以吃这样东西,于他,就不仅仅是吃饱这样简单。

其二,尽管声名在外,但沈爷其实很不喜欢别人就事论事和他谈吃。潜意识里,一定认为这种事降低了他的智商。

其三,馋,和谈吃,在沈爷来说,可以是截然分开的。有点像前些年我们热衷于谈论肉体精神之类的事情。

不管怎样,沈爷真是奇人,低,可以低到“三年自然灾害里出生的人,胃口都比别人好”;高,又可以高至金宇澄《繁花》里的那段:“以前电影开场,银幕里跳出一个‘静’字,工楷或者手写,有时配一轮月亮几根柳条。观众等于集体识字,静下来,看静字的结构,充满期待。幻灯机不稳,有磨损,静字就抖,月亮有悉悉洒洒芝麻点,大家笃定泰山,静字来了,要开始了,要看了。”

此处改动一字即可:静字来了,要开始了,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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