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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天使

文 程继梁

“咝——咝——”

一阵清脆悦耳的扫地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拿起手表一看,又是五点。

十多年来,每当这清脆悦耳的咝咝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时针都几乎定格在清晨五点。我是一个喜爱运动的人,十多年来,这咝咝声也就成了我早起运动的准点“报时器”。我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窗外正下着雨。看来今天是不能进行户外运动了。

扫地的是一位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阿姨。从四十多岁开始在这一街区扫地到现在,算来已六十开外。不知何时起,岁月的痕迹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丝丝白发已不知不觉地挤进了她本是浓密的黑发中,几条细细的鱼尾纹也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原本清秀红润的脸庞也不再那么秀气。

十多年前,她从一家纺织企业下岗,那时她才四十多岁,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年龄,还远不到举步维艰的时候,有的是力气,她不愿在家吃闲饭。勤劳是中华民族妇女特有的美德,为了补贴家用,也为打发无聊,她找了这份在街区扫地的工作,当了一位环卫工人。

就这样,不论刮风下雨,不论严寒酷暑,她每天清晨四点不到出发,拿着畚箕扫把,推着一辆小三轮车,没有假期,从街这头扫到街那头。街面由条形砖换成S形砖,由S形砖换成混凝土,扫地的还是这个阿姨,这一扫就是十多年。与这条街道近五千天的交往,阿姨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对这条街道有了感情——她对这条街道再了解不过了。用阿姨的话说,这几百米的街道,那儿有一个墙角,那儿有一个小坑我闭上眼睛都能摸到。

阿姨扫的地在我们街道是有口皆碑的。每一个墙角,每一处死角都逃不过阿姨的眼睛,每一片树叶、每一点垃圾都逃不脱阿姨的扫把;那些扫把难以到达或扫帚清除不掉的的地方,阿姨就会用手去掏、用小刀去铲:总之,只要阿姨扫把经过的地方,那儿就会留下一片洁净的街区,洁净得即使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也并不为过。每天,当你行走在这洁净的街道上,你就会感到赏心悦目,神清气爽。对于阿姨的敬业精神,我们街区的居民没有一个不夸的。

“咝——咝——”扫地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动听了。

一阵凉风伴着丝丝细雨扑到我的脸上,给我送来一丝凉意,雨比刚才小了些。我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循着咝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映入眼帘。只见阿姨穿着橙色雨披,正有节奏地挥动着扫把沿着街区由西向东扫过来,为了不让雨披的帽檐遮住自己的视线,阿姨索性将雨披帽翻到脑后,任凭雨水顺着头发流到额头,流到两颊,又顺着下巴往下滴。也许是雨披小了点,只遮到膝盖下,斜打下来的雨和顺着雨披流下的雨水合在一处早将膝下的裤腿打湿。忽然,阿姨弯下腰,用手在一处聚满水和垃圾的地方使劲地抠着,那是一个下水洞,垃圾随着雨水聚到下水洞口,将下水洞堵住了。垃圾被一点点的抠出来了,雨水顺着抠出的洞口往下流,抠出的垃圾经扫把一刷,伴着雨水服服帖帖的按着扫把挥动的方向聚到一块------

不久前我问阿姨,这活儿太脏、太辛苦,您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在家享享清福了,为什么还要每天出来扫地?这年头,大家的生活都愈来愈好了,家里再苦,总有您老人家吃的。阿姨说,自己原来有农保,前年又转为城保,每月也有近千元的退休金;儿子、儿媳都在厂里上班,收入也不差;一个孙子,在学校读书。要说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之所以还要出来扫地,那是因为习惯了干活,闲着总觉得不自在。这扫地虽辛苦,但习惯了,无所谓;我在这扫了十多年,这街区的老老小小,个个都熟悉,每天见到他们就感到亲切、开心;最要紧的是我喜欢这活儿,每当看到在我扫把后面留下的洁净的街道,看到大家送来满意的点头或微笑,就觉得干着有劲。阿姨说,只要身体可以,她还会扫下去的。

“还会扫下去的”,听着阿姨再朴实不过的话,我不禁为阿姨这种敬业精神而动容。

几年前,席卷欧美的经济危机,激起意大利首都罗马环卫工人大罢工,仅仅十多天,垃圾就几乎堆满了整个罗马城。全城苍蝇成群、臭气冲天,整个罗马成了垃圾的围城。我不敢想象,倘若生活中没有了这些辛勤的环卫工人,我们的城市、乡村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们这个社会,就像一架机器,每一项工作都是这架机器不可或缺的螺丝钉。和我们生活中所有工作一样,环卫工作同样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工作;和在所有岗位上工作的人们一样,环卫工人同样是值得我们每个人赞美和尊敬的群体,谁还能说环卫工作不重要呢?

雨还在不住的下。

阿姨不停挥动着扫把,每挥动一次,扫把就从阿姨的右后方向前划至阿姨的右前方,或者从阿姨的左后方划向左前方,随着每一次的划动,就会从扫把底下发出“咝——咝——”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一首动听的旋律,这优美的旋律和着“嗖嗖”的轻柔的雨声,就像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用他特有的灵感在演奏一支美妙的乐曲。我静静的享受着这美妙的旋律,透过蒙蒙雨帘,我似乎隐隐听到每天我跑步过街角时在简易公路上见到的阿姨扫把下发出的同样动听的旋律,听到我在宽阔的马路上见到的和我同龄的老者扫把下发出的同样动听的旋律,听到了小镇所有街道上正在挥动的扫把下发出的同样动听的旋律,听到祖国大地所有城乡的马路旁、街道上、小巷里每一把正在挥动着的扫把下发出的同样动听的旋律。这些优美的旋律汇成宏大乐章,像飓风呼啸、像黄水奔腾,气吞山河、震人心魄、响彻天宇-------

“爷爷,爷爷,你在看啥呀”不知什么时候,孙女已经站在我的身后。

“我看那个正在雨中扫地的奶奶,你看奶奶多辛苦啊!”我指着正在雨中扫地的阿姨对孙女说。

“老师说,这些扫地的环卫工人,最辛苦,没有他们,我们的街道就会变得满地垃圾、臭气冲天”孙女带着赞美的口吻说。

“嗯,他们是我们街道的美容师”我随口说。

“不,老师说,他们是马路天使!”孙女纠正我的话。

好一个“马路天使”,这称号对于这些常年顶酷暑、冒严寒在马路旁、街道上、小巷里为我们创造良好出行环境的环卫工人来说,再贴切不过了,实在是名至实归,当之无愧。

向您学习,马路天使!

向您致敬,马路天使!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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