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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无奈(二) 

文 姚扶弱

长大了,分配在机床厂工作。车间被河包围着,夏天的蚊子成群结队直往人身上撞。车间主任恨恨的说,撸一把,撒一把,一双手连蚊子都应付不过来,谁还能完成工时定额。他特意从农家借来了喷雾器,嫌D**作用不大,专门买了一瓶农药,发誓要用毒药让蚊子尝尝厉害。我一看,这不是只顾羊性命不顾羊睾丸吗,便赶忙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幕告诉他,以免人和蚊子两败俱伤。

二年前,我和朋友晓东在无锡蚕种场打工,白天乐滋滋战天斗地,晚上斗蚊子,却其苦无穷。每天两人一回到宿舍,便开始和蚊子玩上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直要杀的尸首遍地,基本绝迹为止。但是昱晨醒来,身上照样红疱无数,伤痕累累。那晚天很闷热,俩人喝完酒,才想起窗户没关,回到宿舍一看,哇噻,简直成了蚊子的集中营,那嗡嗡声直叫人起鸡皮疙瘩。于是,扇子、毛巾、衣服,反正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部上了阵。看着不济事,又从门房借来了D**,一阵疯狂扫射。“子弹”没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从工具库里拿来了半瓶不知名的农药,今天就要和蚊子决个高低。

午夜,听到轰隆隆的雷声,觉得头晕乎乎的,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外面,一阵天旋地转就栽到了雨地里。好在那晚的雨很大,我被浇醒了,脑门子生生地发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中毒了?想起晓东还在里面,赶忙扯直了喉咙喊救命,晓东闻声爬了起来,也悉觉嗓子里满是农药味。于是两人再也不敢回到“毒窝”里去,坐在走廊里呆到天亮,进屋去一看,地上除了蚊子的尸体,还有壁虎、百脚呢。主任听我讲完,半信半疑、眼神怪怪的。我打趣道,为了消灭蚊子,可不能拿工人阶级的性命开玩笑啊。

第二天,机床旁架起大功率的排风扇,筑起风阵;你蚊子本事再大总不能顶风作案吧。地上燃着两盘“野猪牌”蚊香,腿上抹着蚊不叮驱蚊药水,以防下三路进攻。还配备了风油精,龙虎牌万金油,万一负伤可以自救。整个夏天就是这样,全付武装,丝毫不敢懈怠。

八十年代初,捷克式家俱开始流行,高低床,不挂蚊帐是时尚的标志。改革开放最明显的成果之一,就是人们的自信心提高了,把与蚊子作战的战场从蚊帐中扩大到了房间里。门窗都按上纱窗,墙上贴着玻璃纤维布,家境好的都吊了平顶。没条件的也有办法,纵横棚上网状铅丝,上三层下三层糊上报纸,最后再贴上一层装饰纸,把个房间弄得象个大蚊帐,很实惠。人们渐渐明白,中国的落后全赖长城,这叫闭关自守尽挨人家的打。人呢为什么那么穷,缩在蚊帐中,连发财的梦都不敢做,自然和钞票的缘份不深了。这蚊帐成了落后封闭贫困的象征。不出一年,上海南京路上那么大的帐子公司不得不转行经营服装啦。

战场扩大了,麻烦也就来了。以前是守着蚊帐那么一块地方单兵作战,现在不得不全民皆兵,老婆孩子一起上,守护阵地。

晚上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提高警惕小心巡逻,发现敌情先屠为快,感觉差不多了才敢上床。也怪,灯一灭它就来啦,于是静着心等它好象停在脸上时,便不管轻重狠狠地打上去,“啪”声音清脆响亮。老婆翻个身,开始抗议了,“你勿轻点,打一只蚊子用得着发憨劲,俚记耳光要是人家敲只你呃要打出人性命来”。为了除掉蚊子牺牲点尊严是小事,干脆亮了灯,这样可以观察到它的进攻方向,老婆也帮我象雷达一样仔细地搜索着,发现踪影便跳起来直扑过去。“捉牢哉?”“不是我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滑了”。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终于把它打死在墙上,一滩血,很醒目。一闭眼,胜利的喜悦还没过去它又来了,“全是你,一日到夜吃酒,吃得肥头胖耳,蚊子三里路外头就闻得着你的血腥味,害得我跟你促楣头,明朝替我 戒酒”。女儿探起头来,“老爸老妈别吵了,明天我还要上学呢”。唉,该死的夏天。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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