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冯晓一
时光如指间沙，拼命想握紧，张开双手，却徒留一声无奈与怆然，在人生的长河里，平静抑或波涛翻涌，都在无形中推动前行，待记忆的潮水褪去，唯有那景象直触心灵，弥足珍贵。
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根本不是缠着小脚，柔柔弱弱，在家相夫教子的社会底层女性，而是可以与男子相媲美的一个大女人。用她的话说，当年可是两大碗饭下肚，挑着扁担健步如飞。这样一位女子，一手带大了五个子女，又照顾了我们三个孙辈，她不会说什么深刻的道理，却一直用自己的言行为我们树立了榜样-坚韧，方能达成所愿。
在我的记忆中，总有奶奶忙碌的身影。我记事以来，奶奶的职业在退休前一直是一位清洁工人，握着与身高相差无几的竹扫帚，每天凌晨四点开始，在昏黄的路灯下，专注于每一条马路，每一处角落，甚至还要挨家挨户倒马桶。每当我惊诧于这个细节，奶奶总不以为意地说：“那有什么，那是工作……”上午干完活回家，她依旧马不停蹄：买菜、收拾、搬毛裤……一把吱呀乱响的藤椅上，一个带着老花镜，手指上戴着顶针的老人，一针一针穿梭于密麻的毛线中，也用她的坚韧穿起了我们的生活。
依稀记得那年初三，印象中较为艰苦的岁月，成绩虽好，但并不拔尖的我显然要比别人更努力。可，性格使然，我常常容易产生惰性。每每吃完晚饭，收拾干净，在纹路清晰的古旧小桌子上摊开我的作业，四周就会变得极为安静，奶奶不知何时已离开我的周围，唯有摇曳的并不明亮的灯光伴随我书写我的人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难题挡住了我的去路，百思不得其解，我提高了嗓门，对仅隔一个楼梯间的房门表达了我的抱怨:“这道题我不会写，我要睡了。”等了一会儿，奶奶的声音悠然传来:“再想想，把它做出来。”直白干脆得让我心头一震，强忍泪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道题终究被我答了出来。因为我的床与奶奶铺在同一间，为了不影响奶奶休息，我蹑手蹑脚，洗洗，上床，准备睡觉，在浅睡眠的过渡期，我感到一双粗糙的双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脚丫，又掖了掖被角，将我冰冷的双脚包裹严实，是奶奶！她默默地在黑夜中陪伴着我，用她看似严厉的话语告诉我-坚韧，方能达成所愿！
当我攻克一个个难题，当我达成所愿，成为了一名教师，有着幸福的生活，我始终记得那不识一个字的奶奶如何用她不专业的教育语言，用她干脆直白的行动，将“坚韧”植入我心中，指引着我，再由我，一代一代传下去……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