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曹碧霞
今年的暑热可谓厉害，高温来得早，持续时间长，在家里稍稍动动就会汗流浃背，不要说外出了，慢慢地人也懒散了，胃口也不好了，这不由让我分外想念小时候母亲做的酱瓜。
说到酱瓜就必定要有酱，制酱的过程已经有些模糊了，许是小时候在母亲制做时没有过多留意吧。但等酱诞生之后，对酱缸的保卫是记得真真切切的！
暑假伊始，终于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可父母上班去时，最后一句留在耳畔的总是：“看好酱缸！多翻翻酱，别让雨淋着！”不过，孩提时的我们哪有那么听话。等父母稍稍走远些，赶紧扒下一碗稀饭，就匆匆去找玩伴了，什么打八十分，抽乌龟，打弹珠……玩得不亦乐乎，哪里会想到父母临走时的叮嘱！11时，中午饭了，回家，开门，直扑酱缸，好好翻翻，不然免得挨上一顿臭骂。
下午一般在家看电视或做作业度过，赤日炎炎，在毒太阳下待上一会会就会让人头晕目眩，所以要完成父母嘱咐的任务实属不易，只为吃上脆生生，鲜嫩嫩的酱瓜，我还是蛮拼的。一般情况下，一集电视剧结束都会有广告，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会不遗余力，奔到太阳下的酱缸边，用一支竹制的小耙好好地捣鼓捣鼓：将最上面晒黑的酱往下压，将下面青绿色的酱捣上来。一个下午这样奔走捣鼓会数次，所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酱很快熟了，但只能说向吃上酱瓜迈进了一大步。
根据天气预报，母亲会在早市上买来几条生瓜（生瓜：取自常熟方言，不知真正的学名，与黄瓜相仿，比黄瓜更粗壮些，皮更厚实些），处理掉里面的瓜瓤后切块洗净。迎着红红的、艳艳的太阳，生瓜被放进酱缸，浸没在黑黑的大酱里。这天父母临走时的叮嘱会更加严肃慎重些，当然我也会慎之又慎，上午也会抽身回家翻翻大酱。大夏天的太阳毕竟厉害许多，两三天的时间，酱瓜就可以上桌了。有了这清新鲜美爽口的酱瓜就不再需要别的下饭菜了，一碗茶淘饭（茶淘饭：常熟方言，即一碗白米饭，浇上一些凉开水，刚好浸没白米饭最佳）在“嚓嚓嚓”的脆爽声中很快就消灭殆尽！
当然，俗话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暑假里的天气是那么复杂多变，所以“酱缸保卫战”也打得异常激烈！记得最深的是那次，大伙儿正玩得兴起，看到外面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立马奔回家，使出全力将沉重的酱缸搬进屋，刚折回去，乌云散了，雷神走了，大太阳又出来了，只得又跑回家，重又将酱缸捧出来，让其充分接受太阳的洗礼。好不容易，伙伴们又凑在一起，开始打牌游戏，乌云又漫上来了，雷公公还携着电婆婆一起来了，这一回我们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不料，豆大的雨点随即打了下来。“不好，赶紧的！”这次，小主们使出洪荒之力，急着各自回家抢救酱缸去了，至于那个汗水、雨水满面的狼狈模样，现在想起都会忍俊不禁！还有几次，或是游戏太激烈，或是电视节目太精彩，或是午睡得有点沉，或是雨水来得太急骤，酱缸没有及时搬进屋，只好对酱缸进行急救：拿好小瓷勺，小心翼翼地将浮与大酱上面的天之水舀去，有时能蒙混过关，但更多的时候会被父母说上几句。如果淋到雨水太多，又不会有大太阳出现，母亲会把酱瓜全数捉出，将整缸大酱回锅煮，煮透为止。被捉出的酱瓜一时不能全部吃掉，母亲会用糖进行腌制，这便是糖酱瓜。
孩提时代，与大酱有关的美食，除了酱瓜之外，还有我最喜欢的酱肉和我哥最钟情的酱瓜炒肉丝。在外求学的哥每次回家，临走时，总会让母亲给他做上一盘，装在洗净晾干的乳腐瓶里，这样他能吃几天，但据说大多数是一到宿舍，舍友们很快就会循着美食的味道，大快朵颐了！
现在已鲜有做大酱和腌制酱瓜的人家了，即便是有，味道也不那么纯正了，更不会再有像我们这群守护着酱缸度过整个暑假的孩童了吧！
一次晚饭时给儿子讲这档子事，他是一脸的不屑，说貌似在《舌尖上的中国》里看到过，但没觉得有多好吃，他又说，看到制做酱油的过程，缸好大好多，那才叫壮观哪！好小子，一点都你懂为娘我忆苦思甜的小心思，不过，那顿饭他吃得要比往常多，看来不说，不表示他不懂，其实，没有比实际行动更难能可贵的了！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