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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贾平凹

王尧

应该是1994年的5、6月间,贾平凹因《废都》被安排到江浙的几个县市深入生活,在路过苏州时,我的老师范培松先生邀请他到学校讲座。在讲座结束后,我向贾平凹问了几个问题,后来整理成短文,作为一篇文章的附录。我印象中,贾平凹当时已经从“《废都》事件”中挣脱出来,缓过神来。

10月初,在上海交通大学的会议上,我们俩回忆起二十几年前的这次见面,都感慨系之。贾平凹说:“那时我们都还年轻。”

在读贾平凹的一些文章时,我也时常会生出一些想法,他今天的境界除了天赋秉性外,与秦岭对他的哺育、他和秦岭的“对话”有关。不妨说,秦岭就是贾平凹,贾平凹就是秦岭。不仅是《山本》,贾平凹从秦岭翻出了《浮躁》《古炉》《秦腔》和《老生》。《废都》或许是个例外。仔细想,其实也是在秦岭中生长出来的。我印象中,因为 《废都》被讨伐,他在商洛“扎根”时患的肝病又复发了。但贾平凹在挣扎中顽强地活下来了。他的背后和心中有“秦岭”。在江浙深入生活时,当地的朋友找他签名,常常是悄悄地拿一本《废都》过来。这个细节让他在现实的悖论中获得了温暖,多年以后,贾平凹和我谈到这个细节,嘴角上挂着微笑。

也是因为《废都》,贾平凹终于成为当代作家中少有的一个传说。他创办的 《美文》杂志,提出了“大散文”的概念。《美文》有几年热心推动青少年散文写作,举办了几次青少年散文大奖赛,我几次担任评委,因而和贾平凹有了更多的接触。穆涛是位喜欢开玩笑的朋友,常常会说些让我们大笑而让贾平凹尴尬的话,我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贾平凹通常是憨厚地笑笑,发出呵呵的声音,然后就是平静地抽烟。他很少说话,更不会长篇大论。他要说的话,都写到小说里去了。

贾平凹的作品中有些神秘主义的成分,在日常生活中,他似乎也像神一样。很多人都说贾平凹测字很准,并且举了很多的例子,我后来也曾经好奇地核实传说中的一些听闻,似乎是很准。有一年,我也处在人生选择的路口,内心清醒又困惑。一次,我说:“贾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测测?”他说:“你报一个字。”我当时报了“苔”。他说:“苔,是石头上的皮。”然后沉默,过了一会儿跟我悄悄说了几句。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倒不是他说的是否准确,而是他对人性的体察极为细致和独到。

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注意到贾平凹生活的朴素,他不太喜欢应酬,也不太大鱼大肉。《秦腔》出来后,建法兄约了南帆、平凹和我去福建武夷山聊天。主人十分热情,盛情款待。第一顿饭时,贾平凹坚持到最后。第二次,我发现他有点坐不住了。第三次,我对主人说,贾平凹老师用餐简单,一碗面条就可以了。吃完面条后,我说我和贾老师有个对话,我们就先告辞了,贾平凹如释重负。

知道他不喜欢应酬,我去西安,不怎么敢告诉他。但朋友的圈子就那么大,他知道后总是出面招待。我无意中说过,还没有到过他的书房。贾平凹记住了,一次在西安开会结束后,他到会场接我,说去看看他的书房。古董和书法作品是贾平凹书房的两大要素,我特别留意到一顶放古董的架子。我问贾平凹,据说地震时,这个架子倒下来,损失了好几件古董。他说是的。午餐时,贾平凹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油泼面。在马路的对面,就有这样一家店。在这家店里,我看到了小时候喝的汽水(苏打水),这种汽水我好多年不喝了,就要了一瓶。果然,喝了以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那次从贾平凹书房走出时,我回望,他挂在书橱上最大的一幅写了四个字:与天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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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浦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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