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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世光施粥

李烨 沙沁

冷世光(1122-1201),南宋绍兴十八年(1148年)进士。先后任归安县主簿,历阳县、宁国县知县,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监察御史和殿中侍御史。为人正直,敢于进谏,有冷面御史之誉。

南宋庆元二年,常熟遭遇大旱,自春至夏,滴雨未下,田禾干枯,粮食绝收。孙应就在此时走马上任,来到常熟接任知县。新知县走进常熟城,但见商家歇业,市面萧条,乞丐满街却不见一个施粥的粥棚。

孙应时急啊,一到县衙便让县丞汇报灾情和救灾事宜。

原来常熟的多次灾报都如石沉大海,朝廷的赈灾银粮迟迟未调拨到位,这段时间又正好是新老知县接替的空缺期,救灾的事没人做主。

孙应时想起来常熟上任前,老师朱熹曾对他说在常熟若有难事可请冷世光帮忙的话,又知冷世光特爱清静,不敢贸然往访,便修书一封,派专人送去。信上说:

某一遵新令之严,尽撤繁文之敬。某顷游璧水,间寓琴川,过瞻门墙,想望风采。于时尚少,不早见贤。已而萍梗迹遐,霄壤分绝,但闻识者之佥论,益以明公为正人。窃自激昂,深怀慕用。不图今日随戍此方,传五马双旌之亟来,与一州六县而相庆。通名有俶,欲默不能,略抒真情,谅蒙照察。

冷世光是孙应时父亲孙介的朋友,也是孙应时老师朱熹的同榜进士,做过殿中侍御史,前几年告老返乡,住在离县衙不远的市心街口。

冷世光接到孙应时情意真切的来信,当即回信一封,约孙应时到家里来见面详谈。这封信最后还附有一句话:我已是退休官员,来我家的时候希望你不要穿官服。

孙应时接到回信双眉稍展,因为听朱熹说冷世光是个铁面无私的人,难于相处。

次日,孙应时穿便服来到冷家。冷世光出门迎接,引入闲适堂分宾主坐了。孙应时恭敬执晚辈礼:“晚辈特地登门求教,想就常熟当下救灾事听听先生高见。”

冷世光道:“靖康南渡之后,我们常熟这个小县城,相对安宁,由是人口激增,城区内几已人满为患,这次大灾,需要救济的人就多,承受的压力很大……”冷世光果然老到,对常熟的世情灾况自有一番见地,忽然话锋一转,问孙应时当下最堪忧的是什么。

孙应时说最担忧的是不及时赈灾会激起民变。

冷世光点头,又道:“大人以为眼下最紧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孙应时说出两个字:“赈灾。”

“再具体点。”

孙应时又说出两个字:“粥厂。”

冷世光道:“好!就是这个事。这是件迫在眉睫的事,一刻也延误不得。这件事老夫就来带个头——我立马动员我们冷家五兄弟把家存余粮全部捐出,在城中慧日寺设立粥厂,每天中晚饭向灾民施粥,具体请寺中僧人负责。”

孙应时赶紧站起身来感谢,又道:“粥厂设定一处便于管理,但灾民过于集中怕容易出事情。”

冷世光沉思片刻,说:“我在和州历阳做知县时采取粥厂与流动粥担相结合的办法,非常有效。今年本县受灾范围大,不妨效仿。城区挑粥担的事也由我们冷家雇人负责。每担用五六升白米煮粥,用有盖的桶盛放,在桶下放置些许柴火,使不致变冷,又备碗筷、咸菜。为避免因给粥多少引起纠纷,请受粥人依序坐下,吃完后把洗净的碗筷交回,以方便后一批受粥人。我算算,每个粥担可供四五十个人吃,十担就够让四五百人吃……”

孙应时对冷世光十分周全的方案深感钦佩,道:“与前辈一席谈,胜读十年书,今天真是收获良多,我替常熟的百姓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冷世光摇摇手:“我办个粥厂只是带个头,赈灾事大,还得官私一起努力才是。”

孙应时表态,“申报开官仓救饥荒是等不及的,万不得已时,我先行开官仓救急。”

冷世光道:“此事事大啊!”

孙应时道:“人命关天,我甘愿承担责任。”

这一次,轮到冷世光站起来了,道:“父母官勇于担当,善哉善哉!常熟有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县令,是常熟人有幸,我要代表常熟老百姓感谢你呢!”

孙应时一走,冷世光立即把兄弟世修、世南、世务、世寿召集在一起。冷世光对四个兄弟说:“今年旱灾严重,孙县令刚到任不久,我们冷家深受朝廷的恩典,吃的是皇粮,现在我们要回报朝廷。”冷家兄弟间感情很深,平时对大哥言听计从没有二话。世务只担心冷家施粥,别的大户人家会有流言蜚语,说三道四。世寿心痛家中粮食,有些难色。冷世光道:“救人急难,天经地义,别人冷言冷语,我们别把它放在心上,我们不求私利,一心为公,流言自然为终止。”五兄弟意见达成统一,进行分工,冷世光负责慧日寺粥厂的粮食供应,同时还要和僧人维护好秩序,确保灾民的人身安全。四兄弟每人负责一个区,每天中晚二次雇人挑粥担穿街走巷。

孙应时眼看等不来申请开官仓的批复,私自开仓,把县中粮仓中的三千斛粮食全部拿出来救急。这事感动了不少观望中的豪门大户,纷纷捐粮救灾。

事后,私开官仓这件事还是被列为孙应时的罪状。常熟百姓闻讯后纷纷拿出家中粮食为孙县令代偿。

孙应时终被贬官。但他并无懊悔,道:“无憾,无憾,我心无憾!”

冷世光施粥(沙沁绘)

冷世光施粥(沙沁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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