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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之魔童降世》:不颠覆,不成戏

我看过很多版本的哪吒。

第一次看到哪吒,是在另一部划时代的动画电影,1965年由万籁鸣和唐澄导演的《齐天大圣》里。片中的哪吒又矮又胖,左看一脸傻样,右看一脸凶相,完全不讨人喜欢。

第二次看到哪吒,是在又一部划时代的动画电影,1979年由王树忱、徐景达和严定宪导演的《哪吒闹海》里。片中的哪吒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白衣飘飘,当真帅气。

第三次看到哪吒,是在永远的童年回忆,1986年由杨洁导演的《西游记》里。第一次看到真人演的哪吒,我颇有些不习惯,最深的印象还真是那个永远的问题:穿那么花花绿绿,哪吒到底是男是女?

第四次看到哪吒,是在1990年的 《封神榜》 里。这部电视剧,我委实不爱看,一个个穿着像披了塑料和破布的圣斗士,演技也让人着急。至今只记得,演哪吒的那个男生还演过《十六岁的花季》。

第五次看到哪吒,是在曹骏出演的《莲花童子哪吒》里。当时的曹骏可谓火得一塌糊涂,一点都不逊于如今的“四字弟弟”。可除了那首主题歌,别的我也记不太多了。

第六次看到哪吒,是在2001年TVB 版的《封神榜》里。明明是个少年,却请来了刚演过段誉的陈浩明,所以一开始也看得很不习惯,但慢慢地也瞧出个好来。

第七次看到哪吒,是在搞笑番剧《十万个冷笑话》里,肌肉男的身材和美少女的声音似乎并不能带来反差萌,我也不太喜欢。

第八第九第十次看到哪吒,应该是在《西行平妖》等不出名的电影和《哪吒传奇》等我没怎么看过的动画片里,自然就更没有印象了。

没想到的是,第十一次看到哪吒,看到这个梳着乒乓球头,化着熬夜加班眼妆,操着一口痞劲十足的东北话的小混混模样的哪吒,竟然惊艳到我了。细细想来,绝不是因为故意扮丑的缘故,而是突破了原有的束缚。一直以来,人们对哪吒的定义都是“仙”,但到了这部电影里,却成了“魔”,成了能自己决定是成仙还是成魔的有主见、有傲气、也有悲伤和畏惧的魔丸转世。

延期数次,上映数月,累计票房高达49.7亿,已经提前锁定年度票房冠军,并且代表中国“冲奥”……《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剧情已不需要我再去赘述,相信大家都已看过。我今天只想谈谈,这部电影为什么会如此让人疯狂,如此打动人心?

今年年初,《白蛇·缘起》上映,画面不可谓不精美,剧情也相当完整,甚至还化用了柳宗元《捕蛇者说》的典故,不经意间添了几分人文情怀,可票房却不足5亿,为什么?因为题材。试问,哪个家长愿意带着孩子来看许宣(许仙前世)和白娘子撒狗粮呢?

前些年,《十万个冷笑话》在网上爆红,继而又有了大电影。片中的哪吒形象不可谓不颠覆,笑点也紧随网络热点。可别忘了,网络热点是只属于最时髦的一小撮年轻人的。在别人听来,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此一来,受众面就太窄了。何况网络热点稍纵即逝,笑过一次就不好笑了,今天笑了明天就不好笑了。

之后的《罗小黑战记》也是类似的问题。虽然 《罗小黑战记》的分镜和剪辑比《哪吒之魔童降世》还要出色,可哪吒毕竟是个家喻户晓的形象,而罗小黑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个表情包,知名度太差了。

而《哪吒之魔童降世》就不同了,它也颠覆,却颠覆得恰到好处。想一想吧,如今的小孩,有几个不是魔童呢?早晨不肯起床,起床了不肯刷牙,刷了牙要追着喂饭,经常差一点就上学迟到。放学回家就更不省心,辅导个作业就能让人几乎原地爆炸……可不管怎样,这些小孩还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就像片中的哪吒,他也有是非善恶之心,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同,也会因为别人的误会而伤心,而生气。所以,成仙还是成魔,不仅要有坚定的内心,还要有光明的外部环境,恰如片中的李靖和殷十娘。

此外,对于庸众的讽刺,电影也做了极好的刻画。如果你上网多年,一定会发现,在网上孜孜不倦匿名骂人的,永远是那么一小撮人。事情爆出一半,他们会正着骂,事情再爆出一半,他们会反着骂,反正他们永远都有理,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

这些年,某四个字老师老是在批评一些影视剧的颠覆。事实上,他自己演的孙悟空也是对吴承恩原著的一种颠覆。一只丑恶的猴子,变得如此俊俏,可不是颠覆?小时候看《西游记》,我就常纳闷,为什么人们看到孙悟空,就说他“毛脸雷公嘴”,吓得躲起来呢?明明很可爱啊,多像吉祥物啊,应该上去合影才是吧。

再想想,嫦娥仙子也不是一种颠覆?在庄子的时代,嫦娥就是一只月亮上的蟾蜍呀。

再想想,白娘子可不是就是颠覆?在唐人笔记里,白娘子和小青是两条小青鱼,最后被捉住的。

没有颠覆,艺术将一成不变,最终死去。就像张岱写看戏,说到台上有人唱戏,台下有人对戏词,唱错一个字,就重唱。可是,若是每个戏词都背出来了,这戏看起来真那么有劲?

颠覆吧,大胆地颠覆,合理地颠覆,顺着时代甚至走在时代前头的颠覆,我们的艺术需要这样的勇敢者。因为那样,才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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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浦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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