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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与火

□金曾豪

水崇尚行动。止水浊浊,憋屈。即便有风,死水微澜,还是憋屈。落差是水的最爱。有了落差,溪流高兴了,歌舞。瀑布高兴了,飞溅。江河高兴了,奔腾。

只要有落差,水就有了能力,就什么都不怕。遇到坑洼,水不惜一切地把坑洼灌满,然后漫而溢之,扬长而去。遇到山丘阻遏,水便逶迤绕道,绕不过去也没什么,静待后援就是,积累,积累,终能水到渠成,或翻越而过,或者溃决而出,呼啸而去,再不回头。

水随和,随和到不坚持自己的形体。水随形而形,容器是什么形,水就是什么形。水其实是有形的,是球形,水没忘记它的原形,可它乐意变形。水还能借温度的变化,在液态、固态和气态之间奇妙变身。“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是诗人的说法,其实不是——水到了大海就蒸腾而为云,然后御风而行,便能轻盈“复回”。

“流水不腐”“抽刀断水水更流”,“在地为水,在天为云”,水滴石穿。水就这样,生动,从容,通达,不屈不挠。

水是现实主义,一滴就是一滴。

火是浪漫主义,从来无中生有。燃点之下,火阒无踪影。一达燃点,火突然现身,灿然出世,烈烈轰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火说。

一滴水生不出另一滴水。火不一样,第一朵火能帮助第二朵火达到那个神奇的“燃点”。一而二,二而三,三而无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水一意奔流。火不一样,好奇,好盘桓,总是想抚摸一切够得着的东西。比如:摸树,摸铁,摸冰。树里藏着火的内应,听到召唤,跳出来迎接火。铁里的火害羞,就躲在里头绯红了脸。冰拒绝火,宁愿全部化作泪水。把冰的泪水烤干也没有用,水会通过汽化腾身而去,移地重现。没劲!火从此对水没兴趣,水火不相容。

水是可存的。可以把水装进瓶子,装进灌子,用堤坝围成水池。

火不可存。火的消失是完全的消失。那些灰烬是燃烧物的遗骸,早与火没有关系。火消失在黑暗深处,杳不可寻。“不要问我到哪里去!”火说。

不可存的东西不是人的,是神的。中国人领悟到了这一点,相信火是能渡阴阳之界的,所以用火化代替快递。

水和火都是舞蹈家,都希望像花一样呈美,只是流派不同——水向下,火向上。向上向下都是全身心的倾诉和求索,谁也不能阻止。

水有时温柔,有时狂暴,有时一往无前,有时千转百回。水的舞蹈因此多姿多态,或涟漪荡漾,或浪花飞溅,或汹涌澎湃。火华丽妖艳,考究色彩。火的舞衣不只是红的,还有金的、蓝的、白的,如川剧的变脸,瞬息万变,不可捉摸。火的舞蹈只宣泄一种情绪,总是激昂,总是兴高采烈,总是豪气冲天。

水是帅,火是酷。

人说“水火无情”。其实水与火只是严遵上苍的规矩,决不逾矩,绝不通融。

人,别对水火指指点点,说什么“逊顺祥和”或者“狂暴凶戾”的评语。水与火皆是天地精灵。没有水火的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就没有一切生灵。水在,火在,人才能在。

弟子问圣人:“时间去了哪儿?”圣人指着流水说:“逝者如斯夫。”

弟子问佛陀:“如果尊神死了,他去了哪里?”佛陀点亮一支蜡烛,又吹灭,反问道:“火苗去哪儿了?”

天空的云悠悠地动,像是一些被抛在远方的心事。我们猜不透这些水汽的内心——是想凝而成雨呢,还是希望流连天空。

火柴是静态的火。我们也难于猜出它们的内心——是渴望着燃烧呢,还是恐惧那一个冲击燃点的磨擦。

原来,我们知道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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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浦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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