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玉芳
每当看到家长们开车送孩子上学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自己儿时上学的情景。那时上学都是步行的，如果偶有同学偷偷把家里的大自行车骑到学校来的话，那一定会引来一帮同学的围观和许多艳羡的目光。
那时每个生产大队都有一所小学，我家所在的村落和大队小学隔一条福山塘，上学很是不便，因此村里的孩子大多是到临近大队去上学的。从家到学校步行要40多分钟，路也有好几条可通。一条是铺满细碎石子的大路，是村里的主干道；另一条从河边及庄稼地旁经过，是平整宽敞的泥路；还有是我最爱走的那条，即使绕点远路也要走的经过小镇里巷子的路。
从家出来拐个小弯就上了铺满石子的大路，那条路仿佛总也走不到头，在脚下平坦的一直往前伸。路上遇见的大都是行色匆匆步行上班上工的人们，间或夹杂着车铃叮当。早起买菜的人，有挎着篮子回来的，也有刚出门的。大路虽好走但遇到刮风时尘土很大，还费鞋，要是不留神摔一跤的话，还可能摔破裤子蹭掉皮呢，路两边高大的水杉和一排排农舍对我们来说也太平淡无奇了。除非下雨天，平时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我家在村东头，村西那条平整的泥路是从邻村的庄稼地边经过的。一路的景色随着不同的季节变幻着，走在路上的心情也是愉悦的。春天大片的麦田像碧毯一样在眼前铺开，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芳香，路边到处是盛开的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放学途中悠闲地坐在石桥上，看清澈的河底水草摇曳，一群群蝌蚪在摇尾嬉戏。夏天棉树开出五彩的花朵，晨露在叶尖闪着晶莹的光芒，随着金色麦浪吹过来的一阵阵风，似乎把童稚的心也吹出涟漪了。秋天群蛙在散发着稻花香的水田里鸣唱，洁白的棉花在枝桠上似繁星绽放。冬天浅浅的脚印一路留在落满浓霜的枯草上，睫毛上密密的冰花带到学校，同学们往往相视大笑。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快乐光阴就这样留在了四季的田间道路上。想来现在来去匆匆的孩子们是体会不到这份自在和欢乐的了。
厌倦了石子路，走熟了乡间泥路，后来又跟高年级的伙伴去走另一条陌生路，那是一条穿过小镇巷子的路。那个小镇和学校相隔一条大河，要绕点远路才能去，因此都是在放学后才去走。伙伴说那里有我未见过的好东西，到了才知道原来是小作坊里扔出的一些皮筋和毛线之类。我怕大人骂，不敢捡回家，就边等她们边在巷子里那条悠长的青石板路上来回踱步，巷子里的路又干净又光滑，有的路段还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呢。那个小镇被人们称做港上，里面有很多条贯通的街巷，我们只走临河的那条巷子路。早些时候，小镇很是繁忙，因一侧临河，岸边还有一个较大的码头，每天有船只在那里装卸货物，镇上有各地都要去缴粮的粮站和油品站，还有日用品商店及各类杂货铺子，营业时卸下的狭长门板一块块整整齐齐的靠在墙边。后来粮油站都搬到新建的站里了，缴粮也不需要用船了，这里也就慢慢冷落了。二三米宽的巷子两边是一座座紧挨着的房舍，多半已很陈旧，白墙上斑驳的印迹，屋顶上盛开的瓦楞花，无不向人倾述着岁月的沧桑。难得看到两三座两层的木质小楼，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灰褐色的木板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的繁华。楼上偶尔打开的半扇格子窗里有淡雅的窗帘随风舞动，有时窗台上还会摆上一盆花，那会我总希望能看到一张美人的脸在那里。喜欢走在巷子里的路上，看那片窄窄的天空，鸟儿一掠而过，鸽哨在那里回旋；喜欢看深深庭院里的风景，夏天慈祥的阿婆坐在厅前凉快的阴影里惬意地摇着蒲扇，冬日白发阿公在廊檐下的一抹明艳阳光里闭目养神；透过洞开的院门，喜欢看里面那些用青石和旧砖垒起的矮墙上摆放的一盆盆花草。那份安静和整洁仿佛似曾相识，令我向往。或许就在那时起，我也渐渐懂事和长大了。今天的孩子可曾还会找到一片能让自己放松无忧的天地呢？
每天看着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在他们拥有许多优裕条件的同时，又有许多竞争压力要去面对，将来留给他们回忆的快乐时光会有多少呢？自己的童年早已远去，许多记忆如那斑驳的印痕模糊难辨，唯有那上学的路及路上的快乐时光却那样清晰，令人回味。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