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潘建峰
1984年9月，我正式踏上讲台。当时的同事中，有南师大毕业的，有苏大毕业的，最多的是苏州地区师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常熟师范毕业的。而我所读的镇江师专，以前并不在苏州地区招生，我们这批1981年入学的是镇江师专首次在苏州招生。中文系里常熟籍的只有两个，是我和当时分配在白茆中学的倪绍棠。临近的县市同学也不多，张家港有仁忠，江阴有三个。当时江阴也属苏州地区，前几年听新东方掌门人俞敏洪讲自己的奋斗经历，他提到高中时代的理想是考取常熟师范，毕业后当一名中学老师。听他这么一讲，让我觉得读个师专还是蛮神气的事情呢。刚开始工作时，我教两个班语文，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当时毫无教学经验，每天忙于备课和批改作业，班中有不少留级生，几乎每天都会惹出点麻烦事来，常把我忙得焦头烂额，劳累了一天后就会常常怀念起大学时代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来，也每每忆起许多同学的样子。
放了寒假，我约绍棠一起去探望相邻的几个老同学。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动身，先乘车来到张家港塘市李仁忠家，这个地方本来也属于常熟，因常熟还有个塘市，所以此处叫西塘市。仁忠是家中幼子，他的老母亲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着对他的慈爱，也许是爱屋及乌吧，对我们俩的招待也极为热情，具体的酒菜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仁忠家自己腌制的咸肉，油而不腻，香嫩可口，味蕾带来的记忆一直深藏在脑海的深处。在仁忠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一行三人来到江阴新桥曹丽华家，上学时她是我们班的信件收发员，每天要到校门口传达室给班中同学取信件。那个时候写信是亲人朋友同学间最重要的联系方式。曹丽华读书时长得胖胖的，梳了两个小辫，圆圆的脸蛋显得更为凸出。她为人随和，整天笑眯眯的，仁忠私下给她起了个绰号“老板娘”，在男同学中一下子就传开了。曹丽华自己一直要到毕业二十多年后，一次同学相聚时，方知自己上学时还有如此雅号。中饭时，曹丽华男朋友一起来作陪，让我倍感惊讶，怎么工作才一个学期就有男朋友了？当时心里还莫名的生出一丝惆怅来。跟曹丽华小俩口告别后，一行三人来到华士阿庆家，到村上碰到一个小孩，向他打听朱庆良，小孩说：“是不是那个大学生？”当时能考取大学的，在乡村可谓是凤毛麟角。阿庆还是上学时那个熊样子，半躺在床上，窝在被窝里吞云吐雾，床下地上起码有十个烟头，看到我们三个，以少有的敏捷一骨碌翻身下床。
出行的最后一站是江阴长寿的张度和赵刚家，两家相距不远，因临近年关，乡村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此时同学已有六人，还有亲戚朋友作陪，我和绍棠讷于言辞，仁忠那个时候的喝酒和吹牛功夫已初见水平，已颇能调度好宾主之间的交流，与上学时腼腆的“小李子”简直判若两人。中饭和晚饭都是在觥筹交错间度过的，晚上住在赵刚家，似乎睡了没多久，赵刚叫我们起来，喝酒！中饭和晚饭尚未消化，此时岂能喝得下。想要推托，张度看出苗头，悄悄的对我说，这是当地的风俗，来了客人要喝夜半酒，客人不喝的话，主人会尴尬的。于是继续喝，虽然喝的是米酒，但也架不住一天几顿喝，最后喝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地睡到日上三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赵刚家的欢宴过后，我和绍棠取道顾山坐车回常熟。当时冬天还没有羽绒服，流行一种叫“滑雪衫”的御寒服。我出门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新的滑雪衫，回家时这件滑雪衫已沾满了油渍，变得黑乎乎的，母亲洗了很久才洗干净。现在想来，那一个个油渍是同学间的深情凝成的啊。
历经三十多年，老同学之间的感情久而弥深，现在开车去张家港和江阴，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但还会时常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出行，并牵连出记忆深处那一段青葱岁月的点点滴滴。
（海虞镇文学协会供稿）
